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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代初——冷暖交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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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1 11:2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1970年代初——冷暖交替
         
        ——沉浮舌耕之三
    时序是一九七○年四月初的一天,我坐上离肇庆往水南山区的汽车。车儿啊,你太慢了!离我兴宁的家越远了,暂且无妨。田野越窄了,山越高了,我反觉清新!
    在旧社会,如华师吴剑青教授说的“命苦不如趁早死,家贫无奈作先生”;如今,则是“仓库重地,地富反、坏、右、教师不得入内”;有的领导还说:“只有好好改造,你们教师还是有出路的,还可提拔当售货员嘛!”从部队农场出来,命运并不为难我(大概见我家庭成分贫农),我这个师院生并不去教书(我记得华师政治系校友、潼湖“老九”江中焕则分往高要人民医院),而是派我去金利公社革委会!我却是毅然往中学。若得不到学生称我老师,损失太大了!中学苦熬,大学五年,农场又两年,就是图中学生叫我“老师”的那一天……
    车在水南镇停下,我与水南中学负责人下了车,往离镇一公里左右的学校走去。在公路上方,在两座大山夹着的深沟里,绿树成荫,透着几幢瓦房,这便是我日思夜想的归宿了!从孩提时,生活在“文化之乡”梅州的我,便把老师当“神仙”。报考师院,是我的第一志愿;如今,该是自己当“神仙”了,该是一番什么滋味呢?我的腿在飞跨,我的心在狂跳,我要迎接隆重的盛典,我要在心里摄下终生难忘的学生叫我“老师”的一幕!其心情,大概与在北京受毛主席检阅时差不多!
    一入校园,许多学生便涌了来。负责人把我向学生作了介绍:“这是华师毕业的,教你们语文的张长兴老师。”他话音未落,那甜滋滋的、我日思夜梦、盼星星盼月亮的、少男少女纯真的、称我“张老师”的声音,便从东西南北涌了起来——如暖流泡着我,如万千朵鲜花拥簇我,如春潮的欢喧扑来,令我如痴如醉……那十七年寒窗——包括1958年我星夜炼铁苦难当,国民经济困难时刻每天饥饿仍挑灯夜读,大学五年,其后又近两年农场死去活来拼命干的“脱胎换骨”,都在声声“老师”中得到了补偿……
    我到底是书生气。“批林批孔”、“反复辟”、“反师尊严”之类便不断,真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直到今天,我还清晰记得文教斗、批、改负责人“矮仔王”在公社“学习班”的“架势”——
我们大气不敢出,规规矩矩地坐在台下等着“受训”。“矮仔王”昂首挺胸,迈着方步,怀里揽着一大抱“红书”,然后轰隆隆往讲台上一放,最后是如怒目金钢,随着口中的“老师们”一声吼,右手往前一伸,仿然是一挺机枪冲了过来:“我给你们送光明来了,这光明便是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我向你们开炮来了,要穿过你们这些耙子,射向林彪、孔老二,要接受小将挑战!”尽管我满腹牢骚,因为,我出身好,又是红卫兵,又经上山下乡,怎么成了“孔老二徒子徒孙”呢?但也没办法,只能忍下怒火。幸好一回到学校,同学们亲热地叫我“老师”,我又忘却了痛苦了……
     有一次,我带学生去深山开山造田。我情绪极坏,因为接妻来信,父亲因“历史问题”进了“学习班”,家里缺粮,快揭不开锅了!加上受了风寒,我到工地后没几下便挺不住了。匆匆在草堆躺下。想到十七年寒窗,竟凄凄凉凉在荒山,。想着想着,便模糊了……
    “老师,老师!”听到叫声,,睁眼一看,原来在学生家!我喝了姜汤,用村民的草药水冲了凉,病便好了,那“老师”声声,更令人销魂:
    “老师,我不知积了什么德,深山沟里也能碰到你这样的大学老师(按:应为念过大学的老师),毛主席真是好啊,派了你们来!”
    “你们就是以往的‘举人’、‘进士’,以前的官老爷压迫百姓,你们却抛妻别子为我们造福,这世界真好哇!”
   “张老师,不要听上面说的那一套,‘乌金’(文化)就是比黄金值钱!我儿子若不认真读书,你给我狠狠打,不打不成器嘛!”
这近四十年前的事了。
啊,近四十年,好漫长啊!但如今想起来,怦然心跳。
而那年、那月、那日,是荒唐透顶令人咀咒的;
那山、那水、那人,却是在溢散着人间的甜蜜……         
(于2010年春)           选自《往事如烟。西江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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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3/4 10:54 | 只看该作者
远山的呼唤
   
    我永远记得1970年代肇庆水南山区的茶。
    它与天下并无不同。每到清明前后,也是采茶的忙季。但说句老实话。那些茶,却是带着羞于登大雅之堂的粗糙——茶粒儿大,许多还是松松泡泡的半卷形,有的甚至张开大半,远远不及都市中卖的那么小、那么紧、那么两头尖尖的招人喜欢。那年头,尽管茶叶还是紧缺商品,但我在 市场上一见到她那丑陋的“山巴”形态时,禁不住皱眉:“嘻,老茶婆,也敢拿出来卖!”
但不久,是我迷上了她,还是她恋上了我,至今我不清楚。
    我负责一个七八十人的班。我身体羸弱,但极好强。那里,我们的“传统节目”是上山割草。学生爬坡,我决不落后;学生敢上白云缭绕的山巅,我也绝不当孬种,说也奇怪,那些又黑又瘦的姑娘娃娃,竟如神行大保,我还气喘吁吁地在半坡上拼,他们竟如孙猴子般地在山顶上嘻嘻哈哈。幸好,几个班干部老劝我“慢慢来”,并没有念“下定决心”来“牺牲”我的命。一天,当我挑着沉甸甸的山草下到半坡的沟边,已是又累又渴,双腿打颤。一放下草担,我的小伙伴们便似牛犊一样把口伸向沟里,咕噜咕噜地饮。我也口干冒火,但慢性肠胃炎发得厉害,别说冷水,冷开水也不行。若是沾上几口,出不了半个钟头,便要捂着肚子。    还是班长郑火娣聪明,叫我搞几片茶叶咀嚼,说能“生津止渴,又不伤肠胃。”我放眼一瞧,嘿,刚好一丛山茶袅袅娜娜地立在沟的上沿,嫩嫩鲜鲜地向我探过来。我的手指刚触到她,那鹅黄鹅黄的叶子便顺溜溜地躺在我们手掌上。我嘴里嚼,初有点涩,但随之而来的是甘甜甘甜的味儿。原先火一样的喉头涌起来甘霖,精神顿然一爽。从此,我上山劳动,只要山茶在,我便不会感到口干的威胁。
    水,是山的精灵。一道飞瀑,从校园后面的东北山崖上奔下,一道则从西北山梁泻落,欢腾着,汇成一股,从校园中间抖过。几天的霏霏细雨,溪水是那样澄碧;雨刷刷,屋檐嗒嗒嗒,水也浑不了多少;大雨滂沱,山洪暴发,老天爷拔起草木,把黄土塞进河里,水才变颜色,但雨过天晴,溪水又是那样清亮。而且,那里的水质很怪:明明没放糖,它却似糖那样甜;要说放糖,又很“清”……
水南从未办过中学,我们这批大学毕业出来的教师竟被“田伯”、“田婆”们讹称为“大学老师”,我的慢性肠胃炎已多年,只要吃点生冷、肥腻,便要捂着肚子跑厕所。遥望云海天影,我怀恋着故乡;瞧着苍老弯曲的古树,我惦念着风烛残年的双亲;凝视泉水波光,我揣想着妻儿的眼神……一天,我的一位学生的爷爷老远来看我,我说一些自卑话,他连忙打断:“别这么说,别这么说,‘乌金’(注:文化)比黄金值钱,我孙子能上中学,有你们‘大学老师’教育,还不知道是那世修来的福啊!”未了,他拿出一包茶叶,看上去粗糙的“老茶婆”:“只要每天冲服几次,肠胃病保证好。”
    说也怪,这样的“老茶婆”,香、甘、滑,饭后饮,胃轻快了许多!饮着它,足于解除疲劳,足于排遣郁闷。没几天,病也轻多了!
那长在深山野岭、田头地边,村前山寨后簇簇行行的茶,我越来越迷上它。我散步时,凡有山茶,我总凝神细玩,甚至手抚抚。
    水南的春笋,一般如拇指大小,平常得很。但吃起来,却是嫩滑爽口,百吃不厌。大抵清明前夕,山竹笋便层出不穷。今天刚采完,明天又从地下冒出来;眼前的刚折完,一转身,又见几根,在招引着我们。每当星期天,我与曾佛琼、钟衍星、司徒朗等这些“无以为家”的“流浪文人”,自然是采笋的忙日。在那人迹罕至的山沟里,我们被竹笋诱眼花撩乱,喜得心花怒放!我们常常忘记回来吃中午饭,甚至忘却日落西山,暮色已笼罩……

   “月上故乡明”,但是,不是故乡的水南,我却似故乡那样怀念她!甚至梦牵魂绕,像想念自己的父母,似牵挂久别的恋人!
    远在西江的水南的山,水南的水,水南的父老兄弟,水南的学生,你们听到了我的呼唤吗?听到了吗?
          (1984年4月20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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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3/4 10:48 | 只看该作者
兵临城下 发表于 2021/3/3 15:24
这么算来,您老应该70多了

是啊---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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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3 15:24 | 只看该作者
这么算来,您老应该70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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