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报道
COVER STORY
17岁新莞人小梅因月经推迟，到寮步良新卫生站看病，结果被诊断出HPV阳性、尖锐湿疣、宫颈糜烂、宫颈囊肿等疾病。“如果不及时手术将会影响将来怀孕……”在卫生站医护人员催促下，初中毕业的小梅及其姐姐刷光了两人的工资卡，又临时向同事借了500元现金，才支付了6343元诊疗费。随后到东莞一家二甲医院检查后，小梅才发现上当受骗。曾经管理过一家小诊所的福建莆田人阿东在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表示，“你们把这些卫生站和小诊所想得太善良了，他们有一整套没病看出有病、小病看成大病的‘岗位技能培训’。”并详细揭露个别无良小诊所的骗术内幕。
17岁女孩查出多种妇科病
小梅今年17岁，贵州人，去年7月初中毕业，今年3月经同学介绍来到东莞市寮步镇下岭贝某电子厂打工，与情同姐妹的姐姐小何租住在工厂附近的出租屋内。由于10月份的生理期延迟10多天还没有来，小梅担心自己怀孕，11月6日上午8时许，小梅就在姐姐小何的陪同下，来到出租屋附近的东莞寮步良新卫生站做检查。
“我都不知道具体做了什么检查，反正开始先刷卡交了236元的检查费用。”小梅称，做过尿液检查、B超检查和抽血检查后，卫生站的医护人员就给小梅打上了吊针。
在小梅输液过程中，卫生站一名唐姓女医生说，小梅迟迟不来月经，可能跟白带过多有关。小梅跟随唐医生来到检查室，躺在检查床上，接受了唐医生的检查。检查过后，小梅被告知患有盆腔积液、尖锐湿疣、宫颈糜烂、宫颈囊肿等疾病。
病情“严重”手术费近6000
“医生说，我的宫颈上长有一颗一颗白色的小东西，像菜花一样，需要做手术切除掉；另外，我还有宫颈糜烂，需要做手术治疗。”小梅说，刚开始，她很犹豫，但唐医生一直劝我们，“医生说，我的病情比较严重，如果不及时治疗，将来会影响怀孕，那时候花费十万、二十万也不一定能治好。”
最终小梅同意做手术，“在卫生站的楼上一间房里，医生给我打了一针麻醉药，我很快就睡着了。”小梅说，她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了，卫生站催促小梅尽快交齐手术费，共计5825元。最终，小梅和姐姐小何将卡里的钱全部凑上，并向同事借了500元后才凑齐费用。
二甲医院复查发现被骗了
小梅的手术经历，让年长的女同事都怀疑小梅被卫生站骗了。11月7日，小梅到良新卫生站索要检查单据后，坐车到东莞一家二甲医院的妇产科看病。
“那个女医生听了我的情况后，只说了一句‘你肯定被骗了’，随后做了一些检查，开了一些药。”小梅说，听了这家大医院医生的话，她对良新卫生站的医护人员感到非常气愤。
据这家二甲医院副主任医师向南都记者介绍，小梅以月经不调主诉求诊，当时给小梅做了尿液检查，排除了怀孕的可能。考虑到小梅只有17岁，在这个年龄段，生理周期延迟比较常见，当时主要考虑给她开一些调经的药物治疗就好。该副主任医师给小梅进行妇科检查时发现，小梅的隐私部位内壁有多处灼伤的痂痕，子宫颈口三分之二的面积都烫得面目全非，“根本没办法看出到底有没有宫颈糜烂了。”
良新卫生站涉嫌多项违规
根据卫生部门的相关管理规定，这种基层卫生站或者诊所，即便有卫生部门批准的执业许可证，也只能开设内科、外科和儿科三个科室，不允许开设妇科，更不允许对患者进行探入式的诊查项目。
11月11日下午，寮步良新卫生站一名自称黎姓负责人的男子和唐医生接受了南都记者的采访。唐医生称，小梅到卫生站看病过程中，卫生站给其做了阴道镜检、白带检查、支原体检查、血全项检查，以及B超等检查项目，其中支原体检查结果患者没有来领取。至于近6000元的手术费用，黎姓负责人的男子则直言：“没有具体的收费标准”。
据上述二甲医院妇科副主任医师介绍，患者有宫颈糜烂或者宫颈囊肿等疾病，在公立医院进行LEEP刀手术，费用通常也不超过300元。
黑诊所内幕
没病变有病小病变大病
11月13日下午，在凤岗镇一家酒楼内，曾经在寮步管理过小诊所的莆田人阿东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曝出个别小诊所利益熏心、欺骗上门患者诈钱的内幕：“你们把这些小诊所想得太善良了，他们有一整套没病看出有病、小病看成大病的岗位技能培训。”
首先说导诊，通常要求热情、和善、有亲和力，还会经常打出免费体检或者免费B超等优惠项目，有时甚至印刷一些精美的优惠宣传品在附近工业区发放，目的就是吸引患者来到诊所。
其次就是医生，一般会根据患者的基本情况，积极推荐各种所谓的检查项目，但主要给患者推荐的无一例外都有阴道镜检查。有时甚至没有相关设备，也可以出具相应检验报告，目的就是让患者相信自己病情严重，需要及时在诊所内做手术。
而阴道镜检查环节，往往最突破常人想象：检验人员通常会在电脑内预存各种宫颈糜烂病症的阴道镜检资料，或者尖锐湿疣、宫颈囊肿等其他妇科疾病的资料。只要说服患者做检查，无论患者是一个人，还是有人陪同，都可以做到“没病看出有病，小病看出大病”。
此时，通常患者接受阴道镜检查后，刚离开检查床，检验人员从存档病例中，打印出来宫颈糜烂或者宫颈囊肿等疾病的检验结果，就说是刚刚检查患者本人的病情，这样，无论患者本人还是陪同人员，看到这个结果都会深信不疑。此时，医生再趁机鼓动患者进行手术治疗，一般听说不及时手术会影响生育，绝大多数上门的患者都会同意做手术。
最为关键的是，在手术过程中，即便上门的上门看病的女性没有患病，此时也要用L E E P刀灼伤看病人的子宫颈口。只要做了手术，小诊所就基本上立于不败之地：如果患者后来复发了疾病，则正好说明了诊所医生诊断正确；如果没有复发，则表明诊所医生治好了患者的病，让上门的患者投诉都没证据。
阿东表示，他曾经接手一间小诊所，总是感觉赚不到钱，当他打听到个别赚钱小诊所的“秘籍”时，内心也深深受到过震撼，几经挣扎，最终还是脱离了这个行业。
黑诊所看病四部曲
●导诊要求热情、和善、有亲和力，还会经常打出免费体检或者免费B超等优惠项目，有时甚至印刷一些精美的优惠宣传品在附近工业区发放，目的就是吸引患者来到诊所。→●就医医生一般会根据患者的基本情况，积极推荐各种所谓的检查项目，有时甚至没有相关设备，也可以出具相应检验报告，目的就是让患者相信自己病情严重，需要及时在诊所内做手术。→●检查往往最突破常人想象：检验人员通常会调出电脑内预存各种疾病资料，说成是患者所患疾病。医生在趁机鼓动患者，绝大多数上门的患者都会同意做手术。→●手术没有患病，此时也要用L E E P刀灼伤病人。如果患者后来复发了疾病，则正好说明了诊所医生诊断正确；如果没有复发，则表明诊所医生治好了患者的病，让上门的患者投诉都没证据。
新莞人求诊注意事项
综合一周多来的采访情况，结合一些公立医院领导和妇科大夫的建议，在目前私人诊所良莠不齐的现状下，南都记者归纳几条求诊指南，供新莞人求诊参考。
1病历：无论在大医院还是小诊所就诊，医疗机构都应当给患者建立书面的病历，详实记载患者病症自述、医生做出的检查项目、检查结果、诊断结果、病情处置、用药名称和药量。病历不仅是患者的证据，也是医疗机构自证清白的第一手资料。如果医疗机构拒绝提供病历，或者不如实记载看病经过，患者应当主动拒诊。
2机构：一般情况下，基层卫生站或者小门诊，根据其医疗实力和水平，在获得卫生主管部门的审批时，只能开设内科、外科和儿科。这类卫生站或者小门诊如果开设妇科，并进行妇科类疾病的诊断和治疗，就属于违规行为，患者不仅可以拒诊，也可以向当地卫生主管部门反映。
3收费：根据广东省医疗服务收费标准规定，医疗服务的每一项都是按照项目收费，不能自定套餐价格。如：编码311201004的阴道镜检查，每次收费省定价为55元，市定价三档为49 .5元。再如：常用于宫颈糜烂治疗的L E E P刀手术的费用，东莞某二甲医院妇产科医生提供的价格参考为一般不超过300元。
4宣传：一般情况下，公立医院很少进行营销宣传；中等以上规模的民营医疗机构大多会通过正规的宣传途径进行品牌推广和营销宣传；需要警惕的是那些小诊所自行印刷的，在街头发放的非法出版物或者宣传单张，别看很精美，但别忘了“羊毛出在羊身上”，即便有吸引人的廉价诊查项目，也要多留个心眼儿。
现状
突击检查过后照旧
据卫生部门数据，东莞现有2200多家社会力量开办的医疗服务机构，除了稍具规模的几百家门诊和医院外，社会力量投资的卫生站和小诊所大概有2000家左右。
曾参加过小诊所发牌验收工作，也在近几年多次参加过针对私人小诊所的突击检查行动，东莞某医院的一位副院长在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称，私人小诊所普遍存在超范围经营的情况。
该副院长介绍，2007年，东莞曾经进行过一场声势浩大的打击非法行医专项行动，同时根据政策要求，落实了“开前门”和“堵后门”要求，也就是对符合条件的诊所发放一批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对不符合条件的进行查处取缔。
在突击检查过程中，时常可以发现有小诊所普遍存在超范围经营现象。卫生主管部门根据规定，要求其作出整改，表面上很快进行了整改，但过后不久，一切照旧。而在这一部分小诊所、卫生站超范围经营的过程中，存在着大量违规的医疗服务诊疗活动，留下了很多医患纠纷隐患。
出具相悖检查结论公立医师遭威胁
这位副院长称，据他所知，这些私人小诊所中，有不少人以乡邻关系为纽带，采用集团化连锁模式开设，就是在东莞的各个镇街村庄、工业区开办连锁小诊所、卫生站。在审批时，往往几个具有资质的医生就可以帮助他们通过多家小诊所的审批，所以时常可以看到多家小诊所的申请资料中都有同一个医生的资料，但实际上，小诊所的运营过程中，医护人员的执业资格难以保障。
公立医院医生虽然对此很清楚，但一般不敢对患者明言。在小梅复查的那家二甲医院，为其检查的副主任医师接受南都记者采访前，要求必须对其单位和她个人的姓名保密，“主要担心，揭露了那些私人诊所或者卫生站的谎言，会被那些私人医疗机构的人报复。”几个月前，该副主任医师称，其同事因为出具一份与小诊所相悖的检查结论，被小诊所负责人带了一群人上门威胁，担惊受怕也没人管。
其他个案
8月21日上午，一位24岁新莞人小王因为白带增多到距离工厂很近的寮步镇上屯“丽人妇科”看病，结果在所谓医护人员的“引导”下，先拍了B超，又做了阴道镜检查，然后诊断出“宫颈糜烂”，需要立即“手术”……直到新莞人工资卡上5500元存款几乎刷尽，术后小王被告知：“体内还留有一个药棉，24小时内需要取出，赶紧回家去再取2000元来，否则会化脓。”（详见南方都市报东莞新闻A 12版报道）
采写：记者寇金明 严铧
摄影：记者刘在富
我暗暗庆幸，上帝保佑我身体健康。
曾大海 发表于 2011/11/15 0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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